法律人之路永无止境
前几天司法考试成绩公布,初次尝试的我竟然过了,这令我成为我们检察院里的热点。因为此时的我47岁,是县政协副主席兼副检察长、四高检察官,司考于我已非必过之桥。
身为法律人,我有着与众不同的经历。二十多年职业多变,辗转几地,始终不变的是我的法律情结。
我出生的村子虽偏僻贫穷,但家家都把读书看作头等大事。邻居戴奶奶的儿子,从部队回来进法院工作,靠自学拿了本科文凭,从县法院院长、县检察院检察长一直做到市检察院检察长,我是听着他的法律故事长大的,从那时起法律就在我心里悄悄发了芽。1987年我以高分进入兰州大学法律系。
在上大学前,我连盐城都没去过,对远方充满向往。当时乐坛流行的“西北风”激起我对狂野神秘大西北的迷恋,当年的兰州大学在全国名声很响,只是路途遥远气候干燥,老师怕我难以适应,反对我将第一志愿锁定兰大,然而,梦想无敌。
从射阳坐六个小时汽车到徐州,再坐火车沿陇海线行三十多个小时到兰州,一路颠簸一路景,从葱郁平原到黄土高坡,西北的粗犷一点点拓开我的心胸,当迎新的校车驶入兰大校门,百年学府敞开的博大胸怀令我心潮澎湃。
作为全国十四所综合性重点大学之一,当时的兰大汇聚了大量的学术精英。法律学系的元老吴文翰先生曾是五四运动的先驱,高增均、李翔林、周林彬、孙尚佳(现名孙珩超)、禄正平、陶广峰等法学界的名师都曾为我们授过课。这些老师后来有的成了学术界的权威,主持知名大学的法学院工作;有的成了证券投资界的精英和著名企业家,实现法律人实业国家的理想;有的成了著名律师,行走着法律人的实践之路。以最高检姜建初副检察长、中科院秦大河院士、著名主持人水均益为代表的优秀兰大学子,秉承兰大“自强不息,独树一帜”的校训,延续了兰大的光荣和梦想。法律与社会水乳交融,兰大给了我们法律知识的启蒙,更赋予我们法治理想的召唤。
1991年,本科毕业的我进入射阳县法院,十多年间我曾两次在法庭工作。乡村法官生涯,令我对乡情与法律的碰撞有了深刻的认识。乡下人将“官司”视为不祥,赡养纠纷中的老母亲获得了法律的支持,却失去了所有子女的心和乡邻的同情;女儿想继承老人的遗产被视为异类,遭到兄嫂的冷嘲热讽;夫妻闹离婚将幼童扔在法庭,我们法官成了保育员;老师体罚学生起纠纷,唆使证人作假证……为此我曾写了《中国法律在乡间》《飘零的蒲公英》《胡老汉的泪水》《一个老师和六个孩子的官司》等文章在多家媒体发表。
2003年组织上调我去乡镇工作,从此我离开法律职业整整七年。三个乡镇,从副镇长、人大主席、镇长再到县政协副主席,我应对纷扰的法宝是尊重法律,依法办事。此时的我在别人眼中仕途坦荡,但我放不下的却是法律人的身份。2005年我考入苏州大学攻读法律硕士学位,在王健法学院这样一个法学教育的高地,我尽情吸收着知识的营养。身为乡镇长,每两周要抽两三天时间去外地上课,个中辛苦一言难尽。
2009年底经过组织程序,我到检察院任副检察长。仰望着庄严的国徽,我为自己重回法律生涯而倍感欣慰。
作为分管民行和侦监工作的副检察长,我的业务范围涵盖民事、行政和刑事法律。离开法律岗位的几年,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不断完善之时,光凭吃老本已不能适应工作需要,急用现学往往力不从心,一种从没有过的危机感,令我迫切地想寻求新的突破点。
2015年的司法考试结果公布后,青年干警们开始了新一轮的拼搏。无意中翻看了他们手中的资料,发现从司考资料中可以把握最新的法律脉搏,于是我心动了,决定参加2016年司法考试,顺便逼自己沉下心来更新知识。
司考被称为天下第一考并非浪得虚名,单从“三国”“厚大”“指南针”等知名培训机构所发布的课件和资料之浩瀚可见一斑,中外法律的精华经过名师之手凝结在一本本厚重的书中,想要吃透可不是容易的事。
为啃下那些资料,我进入非常状态,放弃了例行的健身和喜爱的连续剧,更别提周末的休闲小聚。中途因孩子爷爷生病、去世耽搁了一段时间,几乎想打退堂鼓了,终因心有不甘,总算把能收集到的资料过了一遍。就这么走进考场,一场鏖战下来,我安慰着自己:无论过否,只此一战。可能是老天听到我的想法,竟放我过关了。
也许我能勉强算个法律人,但我的大学却不止一所。高等学府将我领进法学的大门,赐予我探索法律奥秘的钥匙;民生万象给予我无尽的法律实证,令我对法律的认识从书本走向社会;法律职业给了我恢弘舞台,让我广袖舒展得偿平生所愿。我的大学从不结业,因为法律人之路永无止境。
(作者系江苏省射阳县人民检察院 刘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