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娃
2018-01-23 09:03:00  来源:江苏检察网

  雨娃第一次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娘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就再三追问,雨娃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娘终于听明白了。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雨娃,娘老泪纵横,几度哽咽。

  半个世纪了,娘不曾一天离开过雨娃。雨娃生来就不能动弹,整天瘫软在炕上。娘早早守寡,苦日子写在满脸的皱纹里。在这个偏远的小渔村,娘是雨娃的全部,雨娃是娘的唯一牵挂。乡邻总会搭把手,但也是帮急不帮穷。日子难熬,娘先是卖了可心的大辫子,再卖了压箱底的嫁妆,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沿街乞讨。千方百计弄口吃的,好让雨娃能活下去。

  前几年,雨娃家的事上了报纸。于是不断有人上门送吃送喝送衣送物,娘看着一个个陌生人,惊诧得以为是天上派来的菩萨,不知说啥好,只能一个劲作揖,嘴上念叨着:菩萨显灵,好人有好报。

  雨娃总算是享了几年福,可那病已确认无药可救。“我想捐献遗体。”雨娃自知大限将至,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年轻人,向娘说出了这样的惊人之语。

  娘不依,说都怪那个“戏匣子”。那是好心人送给雨娃让他解闷的收音机。“要不是‘戏匣子’,雨娃就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不会懂得捐献遗体的事了。”娘说。

  雨娃抚着娘的白发,“您就让俺捐了吧。这些年,那么多好心人帮咱,但凡能有点用,俺也算没白活一回,只是亏欠娘了,我想好了,下辈子一块儿还娘,行不?”娘一把抱住雨娃,失声痛哭。

  雨娃按手印那天,现场除了有关机构的人员,还有许多志愿者。雨娃不识字,志愿者把条款一字不落地念给雨娃听,雨娃点点头,示意自己都听明白了。他连说话都很吃力,所以很少说。但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心潮的起伏,他很激动,脸上写满坚定。看着食指上的那抹红结实地压在自己名字上,雨娃绽开了明媚的笑容,旁观的人却神情凝重,眼中带泪。

  雨娃终究还是走了,带着笑,很安详。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雨娃娘轻轻拉住一个她知道是医生的友人,含泪问道:“你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行吗?”医生红着眼,轻轻抱住了雨娃娘。

  编辑:丁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