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华
春风反复敲打居室的小窗,里面的人却酣睡不醒,他们大多是枕着“春眠不觉晓”这句诗睡去的。夜晚在这个季节的确短促,以致梦无论长短,都让人感觉意犹未尽,醒来时最想做的就是在回想中细细品味。
春风有些无奈,黎明前在小窗边留下些许温暖,然后跟着袅袅的炊烟向西跑去,向下一个村庄跑去。醒来的瞬间,居室的人知道春风来过了。起初以为是梦中的景象,后来瞅一眼小窗,消失的冰花告诉春风来过了,抚摸一下小窗,温暖的手感告诉春风来过了,打开那扇小窗,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告诉春风来过了。
居室的人还可凭窗远眺,对面南山坡和坡上的杏树,也会异口同声告诉春风来过了。当然,它们不懂得“春眠不觉晓”,只是在昨夜与寒冬彻底决裂,把春风迎进来并与春风紧紧相拥,在一次次热烈地交谈中敞开心扉。于是,南山坡换了新颜,那是似曾相识繁花满眼的景象,红如火,粉似霞,白像雪,开得热情,开得奔放,开得淋漓酣畅。这景致几乎年年如是,却又年年让人心动,不仅是那些花叫人百看不厌,更因其灵魂深处的内涵能引人步入更高境地,它们只要与春风倾心,就不等叶的陪伴,不要绿的衬托,在故乡最简单地绽放,却成了春天的引领者和探索者。
南山坡这段时日酝酿着味道,一天浓过一天的芳香,与杏树和杏花亲切地相拥。在阳光下春风中它们融为了一体,香托着花,花衬着香,树生着花与香,彼此相依相偎,不离不弃。当花香浓得山坡装不开,杏树和杏花盛不下时,就开始寻觅各种空闲,与去而复回回了又去的风相牵,飘散到山脚的村子里,飘散到曲折幽静的街街巷巷,飘散到生我育你养他的家家户户,穿过数不清的小窗,进到一间间居室,陶醉了每个人,一家人,整村人,创造了一种景致,丰富了一季情思,浸透了一段时日。
初时极少看到鸟飞,却时常听到鸟叫。“布谷布谷”得尤其响亮,这声音多生于清晨,从南山坡的杏树和杏花丛中传出流入,一声接一声将村人从冬日的清闲里拽出来。开始有人下地了,有人给耕牛加料了,有人把挂在南墙上的农具拿下来检修了,有人在茶余饭后思考种什么品种的作物,哪个品种作物种在自家的哪块田地里……
一切还得等一场春雨,无论是早上晚上,无论是白日黑夜,无论是细密粗疏,哪怕是突如其来,也不影响掀起今年春天的第一次高潮。其实,在气候干旱的故乡,“一春之计在于雨”才更实际适用,也才是绝对正确的。
在故乡那所青灰色的小屋,我把亲身经历的春天藏于记忆深处。无论在夏、秋、冬哪个季节随意想起,总能清晰地听见风过的声音,花开的声音,鸟鸣的声音和芳香流动的声音。
(作者单位:辽宁省凌源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