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菜薹粥
2018-06-15 15:35:00  来源:检察日报  作者:赵启喜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田里蔬菜要换季了,母亲采摘了一筐子杂七杂八的青菜,一路辗转坐车送进城。阳光照进厨房,青菜上的露珠儿还闪着光。晚上,母亲做了一锅菜薹粥,颜色碧绿,香气四溢,家中每人抢着盛上一碗,喝得吱吱地响个不停,一下子找回了家乡菜薹粥的味道。

  在记忆中,农历雨水节气之后,惊蛰之前,烟柳丝儿若隐若现,菜薹仿佛一夜之间窜出来了,过不了几日,花箭萌出。都说“春来鸭先知”,其实,比鸭子更先知春的,还是那菜薹,尤其是白菜薹。清晨,一夜春雨或是雾水的浸润,那菜薹通体肥嫩,婀娜多姿,潇洒伸出片片碧叶。细腻嫩滑的芽秆,含苞待放娇羞可人的花蕾,宛如装点的绿色珍珠,静静躺在清晨的雾岚中,俨然一幅精巧的艺术品,一副文艺小清新的样子,令人爱不释手。此时的菜薹,嫩,甜,糯,脆,绿汁四溢,惹人喜爱,成了这个季节的化身,或者说成了这个季节的主打菜。

  在那个粮食匮乏的年代,青菜薹不光当作蔬菜来吃,绝大多数人家还当主食来充饥填饱肚子。有的炒着吃,把菜薹洗净后在锅里爆炒,配些熏豆腐干,放点油盐大蒜后就起锅。有的煮着吃,下些面条或是绿豆皮什么的,边吃边加菜薹,热热乎乎的。有的腌着吃,把菜薹用开水烫一烫,然后切碎,撒上盐,腌上半天或一天,再爆炒一下,吃起来酸中带脆,嘎嘎嘣嘣作响。每逢这个季节,母亲几乎每天早上到菜园摘下一竹篓子菜薹,将茎叶拣摘清洗干净,掐成一节一节的,长长短短的,用竹箩箕搁在木架子上晾一会儿。接着燃起旺旺的柴火,铁锅里盛上山泉水,水烧开了放上一把大米,撒一点食盐,等大米熬成半稀泥状时,将菜薹倒进去,用文火慢慢地煮炖……一锅菜薹粥就成了。也许是经常吃不饱饭的缘故,每顿我们兄弟都是抢着吃,不吃到喉咙“打嗝”是不放碗筷的。

  母亲做的菜薹粥老少都爱吃,是出了名的“开胃粥”,远近村民纷纷上门讨教做粥的“秘诀”,母亲热情地一一传授。有时做好粥,母亲还给左邻右舍的老人、病人盛上一碗,趁热送上门。一次,邻居一个七旬老人外出摔跤跌断了腿,卧床多月,缺少营养,病情迟迟不见好转。母亲从墙壁上取下一块只有家中来了客人或请手艺人做事才舍得吃的腊肉,将肥肉炼成油水,瘦肉切成肉丁,煮成菜薹粥,一碗一碗地送给老人喝。老人感激不尽,双眼噙泪称母亲是大恩人。母亲淡然地说,不就是一碗粥么,哪算得上是大恩人呢?是呀,母亲的一碗菜薹粥,难比山珍海味,却让我喝出了人生道理,那就是做人要朴素、地道、刚正,历久不褪色。

  (作者单位:湖北省宜昌市点军区人民检察院)

  编辑:丁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