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腾格尔的《天堂》，更加深了我对内蒙古大草原的向往。闲瑕之余，脑海中经常出现这样的画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夹杂着不知名的五色野花，在风中摇曳，微风过处，送来沁人的芳香，向远处看去，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苍鹰在天空盘旋，健硕的牧人挥舞着长鞭，边哼着“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边赶着成百上千的牛羊。 

　　我们从呼和浩特出发的时候，正值中午，阳光火辣辣的，汽车在起伏的山峦间疾驰，接近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大青山脚下的一片草场，真正的草原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暮色下的草原别有一番静谧的美，更像是一幅静止的油画，充满着神秘和雄浑。草原的秋夜很冷，又下起了淅淅小雨，寒气逼人，加上长时间的坐车，真是又困又乏，这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洗个热水澡，钻进暖和的被窝，美美地睡上一觉。车停在草原的深处，沿着一个不知名的小湖泊，建有一排排的蒙古包，不过都是钢筋水泥做的，它的实际用途就像内地宾馆的客房。我们两人一个蒙古包，走进一看，里面只有两张床，和电影、电视里见到的牧民的蒙古包相比，从内容到形式都差远了，大家不禁唉声叹气起来，直骂上了导游的当。 

　　晚饭是手抓羊肉，刚宰杀的羊，放进锅里煮，半生不熟的时候捞上来，用刀切成几大块，每块都有四、五斤重，上面插着把小刀，每张餐桌上放一块。晚饭就吃这个！大家不禁面面相嘘，看我们迟迟不动手，蒙古导游就给我们做起了示范，他用刀切下一块羊肉，沾着面前小盘子里的盐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于是我们也都跟着吃了起来。不过，同去的几个女同胞受不了羊膻味熏陶，当场就哇哇地吐起来，顿时扫了大家的兴。乘着乱劲，我一个人偷偷地溜出餐厅，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忽然，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角，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孩子，借着为游客点燃的篝火，可以看见他穿着不甚合身的蒙古袍子，小手脏乎乎的，咧着嘴朝我笑着，牙齿白白的，他说：“你们不喜欢吃羊肉，我喜欢吃，你可不可以拿一块给我吃？”我很诧异他会说汉语，他害羞地笑了：“老师教的，我会的不多”。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拉布”。我又问：“你没吃晚饭吗？”他点点头，我说，你等着。说完，我转身向餐厅跑去，所幸我们那张桌上的羊肉只被吃了一半，我对大家说：“你们吃饱了，剩下的羊肉全归我。”我把一大块羊肉托在手里，走出餐厅递给了在外等着的拉布，拉布接过羊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过了一会，拉布好像已经吃饱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推开蒙古包的小门，就看见拉布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站在外面，他的小脸红扑扑的，颧骨微微凸起，真是个典型的小蒙古族男子汉。他腼腆地对我说：“我吃了你的羊肉，妈妈说，我应该为你做点事，这马是我家的，给你骑，不要钱。”我很意外，忙说：“不要这样，拉布，你怎么不上学呢？”拉布的头低了下去。原来，拉布的爸爸在一次放牧时遭到暴风雪，为保护羊群不幸遇难，妈妈带着他和弟弟，生活得很困难，他只好辍学回家，帮妈妈做点事。为了感谢拉布的好意，我骑上了拉布家的马，骑马看似容易，其实很难，人在上面不容易平衡，看着我前仰后倒，十分紧张的样子，拉布抿着小嘴偷偷地笑，我装做气恼的样子，对拉布说，你来试试，拉布接过马僵绳，一跃而上，两腿一夹马肚子，马瞬间就奔跑了起来。拉布真不愧是个马背上长大的小骑手，他紧抓缰绳，稀疏的头发都被风吹起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却不影响他不时地在马背上来点惊险动作，把我看得直冒冷汗。 

　　下午时分，我们就要离开草原了，拉布陪我玩了一个上午，转眼间就要分手了，我们都很难过。汽车终于开了起来，拉布骑着马在汽车后面跑，不停地向我挥手，我把脸紧紧地贴在车窗上，也使劲地向他挥手，渐渐地拉布的影子变得模糊起来，我的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我知道，人海茫茫，就此别过，也许永远没有再见到拉布的机会了。（后记：此文写于20年前，后来的岁月里，再也没有去过呼和浩特。） 

　　（作者系响水县人民检察院 汪登波）